村上春樹審視的主題依然是孤獨(dú)

村上春樹

無論在什么情況下，知都勝于無知。不管帶來多么劇烈的痛苦，都必須知道那個。人只有通過知道才能堅(jiān)強(qiáng)起來。

離開活生生的自己完成表演是他的生意。他演得極賣力氣。一場面對空場的表演。

“人與人的交往，尤其男女之間的交往，怎么說呢，其實(shí)是整體性問題。曖昧、任性、痛切�！保�男主人公家福語）

是的，村上春樹又有新書了，而且還是一部短篇小說集，這本日本版完成于去年的《沒有女人的男人們》的小說集離他的上一部短篇小說集《東京奇譚集》（2005年）已經(jīng)過去了快十年。如今，這本書的中文版即將于下周上市，有意思的是，曾經(jīng)的村上御用中文譯者林少華也又一次“回歸”，他擔(dān)任了村上新書的部分翻譯工作，并且還寫下一篇近6000字的后記，在后記里，他訴說了村上和短篇小說的“情緣”，也剖析了在新作里村上的改變，既談了優(yōu)點(diǎn)也沒忘記談缺點(diǎn)�，F(xiàn)在，我們先行披露這篇后記里的精彩內(nèi)容，讓我們看看過往這些年，林少華眼中的村上春樹。

短篇集《沒有女人的男人們》是村上春樹最新的小說作品，書中收有七部短篇。書名雖然直譯應(yīng)為“沒有女人的男人們”（女のいない男たち），但通讀之下，覺得“失去女人的男人們”在內(nèi)容上與之更為接近。作為漢語，“沒有女人”有可能意味一開始就沒有，但書中的男人們并非如此。有，失去了，或快要失去了——已然失去或即將失去女人的男人們是怎樣的呢？村上在這里把鎂光燈打在這幾個男人身上，以第三人稱或以旁觀者的眼睛捕捉其心態(tài)和生態(tài)，于是產(chǎn)生了您手中這本短篇小說集。

關(guān)鍵詞：“失去”與“消失”

包括這部在內(nèi)，村上迄今恰好出了十部短篇集： 《去中國的小船》（1983）、《遇到百分之百的女孩》（1983）、《螢》（1984）、《旋轉(zhuǎn)木馬鏖戰(zhàn)記》（1985）、《再襲面包店》（1986）、《電視人》（1990）、《列克星敦的幽靈》（1996）、《神的孩子全跳舞》（2000）、《東京奇譚集》（2005），以及《沒有女人的男人們》（2014）。如果說前面七部是“各自為戰(zhàn)”，那么，后面三部之間則大體有一條“聯(lián)合陣線”或若隱若現(xiàn)的主題。依村上本人的說法，《神的孩子全跳舞》的主題是“一九九五年神戶地震”，《東京奇譚集》的主題是“圍繞都市生活者的奇談怪事”，這部短篇集的主題則是“失去女人的男人們”——由于各種各樣甚至不知什么樣的原因被女人拋棄或快要拋棄的男人們。至于為什么非寫這個不可，作者本人也不明所以�！耙粊砟欠N具體事件近來并未實(shí)際發(fā)生在我的身邊（謝天謝地），二來我也沒見過那樣的實(shí)例。我只是想把那類男人的形象和心情急不可耐地加工敷衍成幾個各不相同的故事�！�

一如不少作家——中國作家也好外國作家也好——進(jìn)行文學(xué)創(chuàng)作時往往有一個秘密武器或者特殊靈感，村上也不例外。對此，村上稱為“私人性契機(jī)”。他表示，“之于我最大的快慰——集中寫短篇小說時每每如此——莫過于可以在短時間里將各種手法、各種文體、各種語境（situation）一個接一個嘗試下去�？梢詮姆N種樣樣的角度對同一主題進(jìn)行立體式審視、追索、驗(yàn)證，可以用種種人稱寫種種人物。”

不用說，進(jìn)行如此“嘗試”的最新成果即是這部短篇集。所要審視、追索、驗(yàn)證的主題依然是孤獨(dú)，“失去女人的男人們”的孤獨(dú)。關(guān)鍵詞是失去或消失。自不待言，“消失”也是村上文學(xué)世界一以貫之的關(guān)鍵詞。羊的消失，象的消失，貓的消失，藍(lán)色的消失，記憶的消失，名字的消失，影子的消失，朋友的消失，戀人的消失，老婆的消失。而且往往消失得那么始料未及，那么蹤影皆無，那么匪夷所思。